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巴渝組曲與文化融合

  時間:2007-06-14 15:21    來源:     
 
 

 

香港中文大學中文系

 

       巴族乃華夏古國。周初封為巴子國。春秋時與楚、鄧等國交往頻繁。周慎靚王五年(316B.C.)并于秦,以其地為巴郡。巴渝古國以輸出歌舞俗曲著名,早期有名曲〈巴人〉、〈巴俞〉或〈巴渝〉。唐代著名詩人路過巴渝大地,例如李白(701-762)、杜甫(712-770)、白居易(772-846)、劉禹錫(772-842)、李商隱(813-858)等,都留下了很多膾炙人口的詩篇。中唐以后,巴曲盛行不輟,配合歌詞制作,則有〈竹枝詞〉、〈竹枝子〉等!粗裰υ~〉即七絕聲詩,專門摹寫人情風土;而〈竹枝子〉則為長短句歌詞,跟詞調(diào)詞體的起源有密切的關(guān)系。因此本文所稱「巴渝組曲」實指〈巴人〉、〈巴俞〉、〈巴渝〉、〈竹枝詞〉、〈竹枝子〉這一系列的樂曲,以及唐詩中有關(guān)「巴曲」的歌詠,配合特定時空中的山川人事,聲韻悠揚,名篇疊出,反映了民族文化融合的歷程,影響亦大。

 

一、       不朽的樂章:〈巴人〉、〈巴俞〉與〈巴渝〉

〈巴人〉是戰(zhàn)國時代的流行歌曲。宋玉(299B.C.?-222 B.C?)〈對楚王問〉云:「客有歌于郢中者,其始曰〈下里〉〈巴人〉,國中屬而和者數(shù)千人;其為〈陽阿〉〈薤露〉,國中屬而和者數(shù)百人;其為〈陽春〉〈白雪〉,國中屬而和者,不過數(shù)十人;引商刻羽,雜以流征,國中屬而和者,不過數(shù)人而已。是其曲彌高,其和彌寡。」[1] 這些都是當時流行于郢都江陵一帶的名曲,而〈下里〉〈巴人〉就遠較師曠的名曲〈陽春〉〈白雪〉引人入勝,甚至淘汰了很多古曲。不過這段文字可能含有民族歧視的成分,楚人瞧不起巴人的樂曲,完全不管巿場經(jīng)濟的需要,扭曲標準,評價甚低。

漢代〈巴俞〉樂舞亦負盛名!稘h書.西域傳贊》云:「設(shè)酒池肉林以饗四夷之客,作〈巴俞〉都盧、海中〈碭極〉,漫衍魚龍、角抵之戲以觀視之!诡亷煿抛ⅲ骸赴腿,巴州人也。俞,水名,今渝州也。巴俞之人,所謂賨人也,勁銳善舞,本從高祖定三秦有功,高祖喜觀其舞,因令樂人習之,故有〈巴俞〉之樂![2] 又《漢書.禮樂志》云:「巴俞鼓員三十六人!诡亷煿抛ⅲ骸赴,巴人也。俞,俞人也。當高祖初為漢王,得巴俞人,并趫捷善斗,與之定三秦滅楚,因存其武樂也。巴俞之樂因此始也。巴即今之巴州,俞即今之渝州,各其本地![3] 司馬相如(179B.C.?-118B.C.)〈上林賦〉云:「〈巴渝〉宋蔡,淮南〈干遮〉,文成顛〔滇〕歌,族居遞奏,金鼓迭起,鏗鎗闛鞈,洞心駭耳。」郭璞(276-324)曰:「巴西閬中有渝水,獠居其上,皆剛勇好舞。初高祖募取,以平三秦。后使樂府習之,因名〈巴渝舞〉也。」[4] 漢桓寬《鹽鐵論.刺權(quán)》云:「中山素女,撫流征于堂上;鳴鼓〈巴俞〉,作于堂下![5]《后漢書.南蠻西南夷列傳》云:「閬中有渝水,其人多居水左右。天性勁勇,初為漢前鋒,數(shù)陷陳。俗喜歌舞,高祖觀之,曰:『此武王伐紂之歌也!荒嗣鼧啡肆曋^〈巴渝舞〉也。」[6] 漢代的〈巴俞〉是一種鼓樂,在宮庭中演出,已不同于普通的鄭聲俗樂,傳播不絕。

唐代尚存〈巴渝〉一曲。《舊唐書.音樂志》稱南朝舊樂,總謂之清樂。武太后之時,猶有六十三曲,〈巴渝〉的曲辭尚存,并云:「〈巴渝〉,漢高帝所作也。帝自蜀漢伐楚,以版楯蠻為前鋒,其人勇而善斗,好為歌舞,高帝觀之曰:『武王伐紂歌也!皇构ち曋,號曰〈巴渝〉,渝,美也。亦云巴有渝水,故名之。魏晉改其名,梁復號〈巴渝〉,隋文廢之!褂衷疲骸府斀现畷r,〈巾舞〉、〈白纻〉、〈巴渝〉等衣服各異。梁以前舞人并二八,梁舞省之,咸用八人而已。令工人平巾幘,緋袴褶。舞四人,碧輕紗衣,裙襦大袖,畫云鳳之狀,漆鬟髻,飾以金銅雜花,狀如雀釵,錦履。舞容閑婉,曲有姿態(tài)![7]《新唐書.禮樂志》亦云:「隋亡,清樂散缺,存者纔六十三曲!陀澹瑵h高帝命工人作也![8] 唐代的〈巴渝〉跟漢代的〈巴俞〉同為舞曲,還保留在宮庭的清樂系統(tǒng)之中,一脈相承,源遠流長,只是表演的人數(shù)在逐步裁減之中;而衣飾華美,姿態(tài)閑雅,似乎已經(jīng)無復當年的殺伐之氣了。

 

二、       唐代五大詩人與巴渝大地的情緣

唐代著名的大詩人李白、杜甫、白居易、劉禹錫、李商隱等都到過巴渝大地,留下了很多膾炙人口的詩篇,反映峽谷的山川地貌,豐富的土風民俗,以及民族文化融合的歷程,多采多姿,面目各異。[9]

李白在四川長大。玄宗開元十二年(724),李白二十四歲,離家遠游,沿岷江東下,作〈峨眉山月歌〉云:

峨眉山月半輪秋。影入平羌江水流。夜發(fā)清溪向三峽,思君不見下渝州。[10]

       肅宗干元二年(759),李白五十九歲,在長流夜郎途中得到赦還的消息,心情興奮,馬上寫下了〈早發(fā)白帝城〉的名篇。

朝辭白帝彩云間。千里江陵一日還。兩岸猿聲啼不盡,輕舟已過萬重山。[11]

這兩首七絕都是李白的代表作,剛好就寫在巴渝大地上。兩度輕舟出峽,節(jié)奏輕快,神采飛揚,滔滔的長江水也就催生了李白的詩情,樂觀奮發(fā)。至于同時所作的詩篇,前期有〈巴女詞〉、〈自巴東舟行經(jīng)瞿塘峽登巫山最高峰晚還題壁〉、〈宿巫山下〉三首,晚年有〈上三峽〉、〈我行巫山渚〉二首,均以抒情寫景、詠懷古跡為主。又〈荊州歌〉首二句云:「白帝城邊足風波。瞿塘五月誰敢過![12] 更寫出了古代水途的驚險情狀。

 

杜甫晚年因肺病及風痹發(fā)作,寓居夔州,住了兩年多(766-768),幸而得到夔州都督柏貞節(jié)(即柏茂琳)的照應,生活安定。杜甫先后住過客堂、西閣、赤甲、瀼西、東屯五處,指導兒子宗文、宗武及巴人奴仆獠奴阿段、隸人信行、女奴阿稽、豎子阿段等,[13]開墾山地,接筒引水,養(yǎng)雞種菜,經(jīng)營果木,留下了四百多首詩歌。[14]其中夔州山居七首:〈移居夔州作〉、〈引水〉、〈示獠奴阿段〉「曾驚陶侃胡奴異,怪爾常穿虎豹群」、〈信行遠修水筒〉「日曛驚未餐,貌赤愧相對」、〈催宗文樹雞柵〉「應宜各長幼,自此均勍敵」、〈驅(qū)豎子摘蒼耳〉「飽食復何心,荒哉膏粱客」、〈種萵苣〉「中園陷蕭艾,老圃永為恥」等。[15]雖屬短暫居停,但杜甫依然一絲不茍,布置妥貼,勖勉后生,表現(xiàn)出他對安頓家園的渴望。諸詩擅寫個人經(jīng)歷、家庭生活、朋友交往、人情物理等,對奴仆、鄰人、老百姓、小動物都表現(xiàn)出關(guān)懷和同情。而語言親切如話,議論得體。又瀼西草堂廿七首:〈入宅三首〉、〈赤甲〉、〈卜居〉、〈暮春題瀼西新賃草屋五首〉、〈豎子至〉、〈園〉、〈歸〉、〈園官送菜〉、〈園人送瓜〉、〈課伐木〉、〈行官張望補稻畦水歸〉、〈秋行官張望督促東渚耗稻向畢,清晨遣女奴阿稽、豎子阿段往問〉、〈課小豎鋤斫舍北果林,枝蔓荒穢,凈訖移床三首〉、〈自瀼西荊扉且移居東屯茅屋四首〉、〈寒雨朝行視園樹〉、〈茅堂檢校收稻二首〉、〈刈稻了詠懷〉等。[16]詳盡紀錄耕作及收成的情況,井井有條,宣示了杜甫齊家治國的最高理念,寫出生活的豐盛感覺。至于〈夔州歌十絕句〉,對于夔州風土及民俗風情,摹寫尤多。

中巴之東巴東山。江水開辟流其間。白帝高為三峽鎮(zhèn),瞿唐險過百牢關(guān)。

白帝夔州各異城。蜀江楚峽混殊名。英雄割據(jù)非天意,霸王并吞在物情。

群雄競起問前朝。王者無外見今朝。比訝漁陽結(jié)怨恨,元聽舜日舊簫韶。

赤甲白鹽俱刺天。閭閻繚繞接山巔。楓林橘樹丹青合,復道重樓錦繡懸。

瀼東瀼西一萬家。江北江南春冬花。背飛鶴子遺瓊?cè),相趁鳧雛入蔣牙。

東屯稻畦一百頃,北有澗水通青苗。晴沿狎鷗分處處,雨隨神女下朝朝。

蜀麻吳鹽自古通。萬斛之舟行若風。長年三老長歌里,白晝攤錢高浪中。

憶昔咸陽都市合,山水之圖張賣時。巫峽曾經(jīng)寶屏見,楚宮猶對碧峰疑。

武侯祠堂不可忘。中有松柏參天長。干戈滿地客愁破,云日如火炎天涼。

閬風玄圃與蓬壺,中有高唐天下無。借問夔州壓何處,峽門江腹擁城隅。[17]

       這十首詩分別寫出了夔州的山川形勢、歷史風云、山城人家、物產(chǎn)特色、舟楫商旅、土風民俗等方面,全是具體寫實之作,也可以說是杜甫「萬里巴渝曲」的縮影。[18]楊倫眉批云:「十首亦竹枝詞體,自是老境。」其它詩中摹寫夔州民俗的更多,不暇備舉。周建軍云:「如寫住宅特色:『殊俗狀巢居,層臺俯風渚』、『峽人鳥獸居,其室附層巔』;寫飲食狀況:『塞俗人無井,山田飯有沙』、『白帝城西萬竹蟠,接筒飲水喉不干』;寫氣候特點:『瘴癘浮三蜀,風云暗百蠻』、『瘴余巴子國,霜薄楚王宮』;寫生存環(huán)境和作息習慣:『不寐防巴虎,全生狎楚童』、『空村唯見鳥,落日未逢人』!瓘目傮w上來說,杜甫是站在儒者的立場來描繪夔州的民性民俗的,以表達自己極度的不適感和對夔州蠻民的鄙薄不化的極度擔憂。」[19]蔣先偉亦以衣、食、住、行為例,引述詩句。例如杜詩寫衣的有「三峽樓臺淹日月,五溪衣服共云山」、「至老雙鬟只垂頸,野花山葉銀釵并」;寫食的有「家家養(yǎng)烏鬼,頓頓食黃魚」、「日見巴東峽,黃魚出浪新」;寫行的有「土風坐男使女立,男當門戶女出入」、「夔中丈夫絕輕死,少在公門多在水」等句,都能刻劃出夔州的土風民俗。[20]通過大量杜詩中的描述可見,巴人自其文化特色,不會跟漢人一樣,其它畬田、煮鹽、引水、防虎,以至操舟沖浪的技術(shù),例如「欹帆側(cè)柂入波濤,撇漩捎濆無險阻」、「瞿唐漫天虎須怒,歸州長年行最能」諸句,[21]都能帶出原始的壯觀感覺,使杜甫眼界大開,詩歌的氣象自亦高遠弘闊。杜甫夔州詩質(zhì)高量多,看來這跟巴渝大地自然質(zhì)樸的山川文化更有密不可分的關(guān)系了。

 

白居易在元和十四年(819)任忠州刺史,住了一年半,作品中亦彌漫著濃厚的巴地色彩。其詩〈自江州至忠州〉:「巴人類猿狖,矍爍滿山野。敢望見交親,喜逢似人者!埂闯跞雿{有感〉:「常聞?wù)讨倚,蠻貊可行矣。」〈初到忠州,登東樓,寄萬州楊八使君〉:「隱隱煮鹽火,漠漠燒畬煙!埂淳湃盏前团_〉:「閑聽竹枝曲,淺酌茱萸杯!埂赐┗ā担骸负嗡瓢蛵{中,桐花開十月!埂次疑怼担骸肝粲吻赜洪g,今落巴蠻中!埂礀|坡種花二首〉:「巴俗不愛花,竟春無人來!褂衷疲骸该咳疹I(lǐng)僮仆,荷鋤仍決渠。刬土壅其本,引泉溉其枯!埂吹浅菛|古臺〉:「巴歌久無聲,巴宮沒黃埃!埂纯ぶ写貉,因贈諸客〉:「蠻鼓聲坎坎,巴女舞蹲蹲!埂辞星锒住担骸敢孤犞裰Τ睿锟礊牰褯]!埂唇莞爸抑,至江陵以來,舟中示舍弟五十韻〉:「壺漿椒葉氣,歌曲竹枝聲!埂窗l(fā)白狗峽,次黃牛峽,登高寺,卻望忠州〉:「巴曲春全盡,巫陽雨半收![22]白居易帶著北方官員的優(yōu)越感,以「蠻貊」、「猿狖」來形容巴人;加以天氣炎熱,花期顛倒,極不習慣。此外又描寫了巴人決渠引泉,歌舞表演,尤以〈竹枝〉更為流行,寫出了巴俗的風采。其它寫景的尚有〈入峽,次巴東〉、〈題峽中石上〉、〈夜入瞿唐峽〉、〈木蓮樹生巴峽山谷間,巴民亦呼為黃心樹……〉、〈巴水〉諸詩。[23]

 

劉禹錫嘗于穆宗長慶元年(821)冬除夔州刺史,翌年正月五日到任,直至長慶四年(824)八月轉(zhuǎn)和州刺史,時年五十至五十三歲。其詩有〈松滋渡望硤中〉:「……巴人淚應猿聲落,蜀客船從鳥道回。十二碧峰何處所,永安宮外是荒臺。」〈畬田作〉:「……巴人拱手吟。耕耨不關(guān)心。由來得地勢,徑寸有余陰。」〈始至云安寄兵部韓侍郎、中書白舍人,二公近曾遠守,故有屬焉〉:「天外巴子國,山頭白帝城。波清蜀村盡,云散荒臺傾![24]此外尚有〈碧澗寺見元九侍御和展上人詩,有三生之句,因以和〉、〈夔州竇員外使君見示悼妓詩,顧余嘗識之,因命同作〉、〈竇夔州見寄寒食日憶故姬小紅吹笙,因和之〉、〈蜀先主廟〉、〈觀八陣圖〉、〈巫山神女廟〉、〈魚復江中〉等,均能反映劉禹錫在夔州的生活和感受。[25]又竇夔州即竇常,約于元和十一年至十四年(816-819)任夔州刺史。[26]

 

       李商隱三十六歲時亦有巴山峽水之行,詩什亦多。宣宗大中元年(847),鄭亞為桂州刺史,請李商隱為掌書記。大中二年(848),李商隱自南郡(湖北江陵)回桂州。二月,鄭亞被貶為循州(廣西龍川)刺史,李商隱并未隨行。先見湖南觀察使李回,不獲聘用。后擬投靠杜悰(?-873),到了巴西(四川閬中),不為所用,決計北歸,向令狐绹陳情。冬天回長安,選為盩厔尉。其間往來巴東,有〈搖落〉「灘激黃牛暮,云屯白帝陰」、〈過楚宮〉「巫峽迢迢舊楚宮,至今云雨暗丹楓」、〈深宮〉「豈知為雨為云處,只有高唐十二峰」、〈巴江柳〉「巴江可惜柳,柳色綠侵江」、〈初起〉「三年苦霧巴江水,不為離人照屋梁」、〈楚宮〉「十二峰前落照微,高唐宮暗坐迷歸」諸詩可證,都是經(jīng)過三峽時的景色,寫出了漂泊之恨。[27]其中〈夜雨寄北〉乃唐詩中寄內(nèi)的名篇,詩云:

        君問歸期未有期。巴山夜雨漲秋池。何當共剪西窗燭,卻話巴山夜雨時。

       又〈因書〉云:

絕徼南通棧,孤城枕北江。猿聲連月檻,鳥影落天窗。海石分碁子,郫筒當酒缸。生歸話辛苦,別夜對銀釭。[28]

以上二詩均為寄內(nèi)之作,備述旅途辛苦情狀,期望將來相見時有綿綿無盡的情話!匆褂昙谋薄党思膬(nèi)之外,可能還有向令孤绹陳情的意味,語帶雙關(guān),端在讀者之善會了。而〈因書〉先寫巴渝一帶獨特的山川形勢,頷聯(lián)則為旅宿荒寒的景象。頸聯(lián)「海石」即江中的錦石,色彩繽紛,用作棋子;郫筒乃郫池的大竹,用以盛酒,俗稱郫筒酒。末聯(lián)渴望夫妻團聚,與〈夜雨寄北〉一詩的作意及結(jié)構(gòu)相近。全詩寫出了旅途上孤棲寂寞的感覺,彌漫著不遇及失望之情。

 

三、       〈竹枝詞〉、〈竹枝子〉與詞調(diào)的起源

唐代巴曲盛行于民間,流傳亦廣,融入詩詞的神韻之中,創(chuàng)出著名的〈竹枝詞〉、〈竹枝子〉等!粗裰Α翟瓰榘陀迕窀瑁餍杏诖|及荊楚一帶,劉禹錫、白居易配合歌曲,以七絕聲詩摹寫土風民俗,后來發(fā)展成為一種具有民歌風格的「竹枝詞」體。[29]而〈竹枝子〉在開元天寶年間已經(jīng)采入教坊之中,調(diào)見《教坊記》;[30]后來重新編曲,成為新興的敦煌詞調(diào),編入《云謠集雜曲子》中,[31]更顯出音樂文化恒久的生命力了。

元和十四年(819),白居易任忠州刺史,詩中多次提到巴歌、〈竹枝曲〉、蠻鼓、巴女舞等,而〈聽《竹枝》贈李侍御〉更云:「巴童巫女〈竹枝歌〉。懊惱何人怨咽多。暫聽遣君猶悵望,長聞教我復如何![32]寫出〈竹枝歌〉的「怨咽」之情,動人心弦。其后更有〈竹枝詞〉四首云:

瞿唐峽口水煙低。白帝城頭月向西。唱到竹枝聲咽處,寒猿闇鳥一時啼。

竹枝苦怨怨何人。夜靜山空歇又聞。蠻兒巴女齊聲唱,愁殺江樓病使君。

巴東船舫上巴西。波面風生雨腳齊。水蓼冷花紅簇簇,江蘺濕葉碧凄凄。

江畔誰人唱竹枝。前聲斷咽后聲遲。怪來調(diào)苦緣詞苦,多是通州司馬詩。[33]

       白居易以瞿唐峽、白帝城煙水迷離的景色為背景,寫出了〈竹枝〉斷咽苦怨的詞調(diào),同時更指出〈竹枝〉所配的歌詞多是元稹(779-831)的詩作。元稹嘗于元和七年至十年(812-815)貶為通州司馬,而白居易亦相繼謫居于峽江之中,仕途偃蹇,感同身受,所以〈竹枝〉連帶歌詞聽起來也就特別的悲苦了。

長慶二年(822),劉禹錫任夔州刺史,更借巴歈曲調(diào)填寫了著名的〈竹枝詞〉九篇,外二篇。序云:

四方之歌,異音而同樂。歲正月,余來建平,里中兒聯(lián)歌〈竹枝〉,吹短笛擊鼓以赴節(jié)。歌者揚袂睢舞,以曲多為賢。聆其音,中黃鐘之羽。卒章激訐如吳聲,雖傖儜不可分,而含思宛轉(zhuǎn),有淇澳之艷。昔屈原居沅湘間,其民迎神,詞多鄙陋,乃為作〈九歌〉,到于今荊、楚鼓舞之。故余亦作〈竹枝詞〉九篇,俾善歌者揚之,附于末。后之聆巴歈,知變風之自焉。

       劉禹錫認為〈竹枝〉是巴歈中的名曲,約當于黃鐘調(diào),旋律優(yōu)美,加以短笛吹奏,鼓聲擊節(jié),多人聯(lián)袂起舞,節(jié)奏感十分強勁。乃仿效屈原作〈九歌〉之例,以唐代流行的七絕聲詩填寫雅詞,可供歌唱之用,明顯就是一種文化融合的作品。詞云:

白帝城頭春草生。白鹽山下蜀江清。南人上來歌一曲,北人陌上動鄉(xiāng)情。

山桃紅花滿上頭。蜀江春水拍山流。花紅易衰似郎意,水流無限似儂愁。

江上朱樓新雨晴。瀼西春水縠紋生。橋東橋西好楊柳,人來人去唱歌行。

日出三竿春霧消。江頭蜀客駐蘭橈。憑寄狂夫書一紙,住在成都萬里橋。

兩岸山花似雪開。家家春酒滿銀杯。昭君坊中多女伴,永安宮外踏青來。

城西門前滟滪堆。年年波浪不能摧。懊惱人心不如石,少時東去復西來。

瞿塘嘈嘈十二灘。此中道路古來難。長恨人心不如水,等閑平地起波瀾。

巫峽蒼蒼煙雨時。清猿啼在最高枝。個里愁人腸自斷,由來不是此聲悲。

山上層層桃李花。云間煙火是人家。銀釧金釵來負水,長刀短笠去燒畬。

又〈竹枝詞〉二首,詞云:

楊柳青青江水平。聞郎江上唱歌聲。東邊日出西邊雨,道是無晴還有晴。

楚水巴山江雨多。巴人能唱本鄉(xiāng)歌。今朝北客思歸去,回入紇那披綠羅。[34]

       劉禹錫詞共十一首,全以巴山蜀水為背景,摹寫當?shù)氐娘L土人情,加上渲染了動人的愛情片斷,健康活潑,格調(diào)清新,相對于白居易詞專寫個人的怨情來說,尤為出色,更成為〈竹枝詞〉的標準體式。黃庭堅〈跋劉夢得竹枝歌〉云:「劉夢得〈竹枝〉九章,詞意高妙,元和間誠可以獨步。道風俗而不俚,追古昔而不愧,比之杜子美〈夔州歌〉,所謂同工而異曲也。昔東坡嘗聞余詠第一篇,嘆曰:此奔軼絕塵,不可追也![35]案杜甫〈夔州歌〉缺少愛情的描述,稍欠民歌嫵媚之態(tài),風格完全不同。而劉禹錫〈竹枝詞〉則多用比興、比喻、借代、諧聲雙關(guān)語等修辭手法,流動自然,瑯瑯上口。又劉禹錫臨行時〈別夔州官吏〉云:「三年楚國巴城守,一去揚州揚子津。青帳聯(lián)延喧驛步,白頭俯傴到江濱。巫山暮色常含雨,峽水秋來不恐人。唯有九歌辭數(shù)首,里中留與賽蠻神![36]更把〈竹枝詞〉視作夔州任內(nèi)重要的政績之一,巴人用以祀神,顯得自負。此外《樂府詩集.近代曲辭》輯錄〈竹枝詞〉,除了劉、白之作以外,尚有顧況(727?-806?)一首、李涉(769?-?)四首、孫光憲(894?-968)二首,共二十二首,均屬反映風土之作。[37]顧況詞云:

帝子蒼梧不復歸。洞庭葉下荊云飛。巴人夜唱竹枝后,腸斷曉猿聲漸稀。

李涉詞云:

荊門灘急水潺潺。兩岸猿啼煙滿山。渡頭年少應官去,月落西陵望不還。

巫峽云開神女祠。綠潭紅樹影參差。下牢戍口初相問,無義灘頭剩別離。

石壁千重樹萬重。白云斜掩碧芙蓉。昭君溪上年年月,獨自嬋娟色最濃。

十二峰頭月欲低?彰山献右(guī)啼。孤舟一夜東歸客,泣向春風憶建溪。

       而《全唐五代詞》則補李涉一首。

十二山晴花盡開。楚宮雙闕對銀臺。細腰爭舞君沈醉,白日秦兵天下來。[38]

孫光憲詞云:

門前春水 竹枝 白蘋花 女兒。岸上無人 竹枝 小艇斜 女兒。商女經(jīng)過 竹枝 江欲暮 女兒,散拋殘食 竹枝 飼神鴉 女兒。

亂繩千結(jié) 竹枝 絆人深 女兒。越羅萬丈 竹枝 表長尋 女兒。楊柳在身 竹枝 垂意緒 女兒,藕花落盡 竹枝 見蓮心 女兒。[39]

案《尊前集》載錄皇甫松(820?-900?)〈竹枝〉六首,七言二句,亦以「竹枝」、「女兒」為和聲。詞云:

檳榔花發(fā) 竹枝 鷓鴣啼 女兒。雄飛煙瘴 竹枝 雌亦飛 女兒。

木棉花盡 竹枝 荔枝垂 女兒。千花萬花 竹枝 待郎歸 女兒。

芙蓉并蒂 竹枝 一心連 女兒;ㄇ指糇 竹枝 眼應穿 女兒

筵中蠟燭 竹枝 淚珠紅 女兒。合歡桃核 竹枝 兩人同 女兒。

斜江風起 竹枝 動橫波 女兒。劈開蓮子 竹枝 苦心多 女兒。

山頭桃花 竹枝 谷底杏 女兒。兩花窈窕 竹枝 遙相映 女兒。[40]

       大抵顧況寫的是聽巴人夜唱〈竹枝〉后,回到了一種綿邈荒寒的境界。顧況又有〈早春思歸,有唱〈竹枝〉歌者,座中下淚〉詩云:「渺渺春生楚水波。楚人齊唱〈竹枝〉歌。與君皆是思歸客,拭淚看花奈老何![41]則寄托了思歸之意。李涉詞模仿劉禹錫的作品,在巴山蜀水的景色風土之中,加插了一些愛情、離別、應官、詠史的情節(jié),顯出新意。孫光憲、皇甫松寫的都是男女情歌,可能還是男女對唱的,生動活潑。此外《全唐詩》中尚有劉商〈秋夜聽嚴紳巴童唱竹枝歌〉、于鵠〈巴女謠〉、王周〈再經(jīng)秭歸〉二首、蔣吉〈聞歌竹枝〉等,分別寫出了聽歌后的感覺和想象。[42]又馮贄《云仙雜記》引《醉錄》亦云:「張旭醉后唱〈竹枝曲〉,反復必至九回,乃止。」[43]邵博《邵氏聞見后錄》云:「夔州營妓為喻迪孺扣銅盤,歌劉尚書〈竹枝詞〉九解,尚有當時含思宛轉(zhuǎn)之艷,他妓者皆不能也![44]這些都是唐宋以來有關(guān)〈竹枝曲〉、〈竹枝詞〉的記載,亦可見傳播之廣。

       總計唐五代〈竹枝詞〉存者共二十九首(單調(diào)),其中二十三首為七絕聲詩體,平仄多拗,黏對不太講究,都是古絕句的形式。又皇甫松七言二句,亦為聲詩體。至于皇甫松、孫光憲詞更保留了古樂府的和聲形態(tài),比較特別。

敦煌曲子詞存〈竹枝子〉兩闋(雙調(diào)),惟調(diào)式不同。其一云:

羅幌塵生,帡幃悄悄,笙篁無緒理,恨小郎、游蕩經(jīng)年。不施紅粉鏡臺前。只是焚香禱祝天!〈怪闇I的〔滴〕,點點的〔滴〕成班。待伊來、敬共伊言。須改往來段〔斷〕卻顛。

       其二云:

高卷珠簾垂玉牖。公子王孫女。傾〔顏〕容二八小娘。滿頭珠翠影爭光。百步惟聞蘭麝香!】诤t豆相思語。幾度遙相許。修書傳與蕭郎〔娘〕。倘若有意嫁潘郎。休遣潘郎爭斷腸。

〈竹枝子〉二闋調(diào)式如下

445(34)a7a7a,45a(34)a7a。〔〈竹枝子〉一〕

7x5x6a7a7a,7x5x6a7a7a。〔〈竹枝子〉二〕

〈竹枝子〉其二「高卷朱簾」雙調(diào)六十四字四仄韻六平韻,上下片全同,顯出規(guī)范,或可視作標準的詞調(diào)。而其一「羅幌塵生」雙調(diào)五十七字六平韻,沒有仄韻。上片多二字,下片減九字,尚差七字,或有脫漏。二詞的調(diào)式差異較大,其一上片第四句、下片第三句的七言句更改用三四句式,乃慢體句法,格律歧異的原因尚待研究。

〈竹枝子〉二闋的韻式亦異,其一為000aaa0aaa。全葉詞韻第七部的平韻。二為xxaaa,xxaaa。仄平仄平遞換韻,其中仄韻屬詞韻第四部,但「牖」字則為第十二部借葉;平韻為第二部。下片第三句無論校作「郎」字或「娘」字,均與上下文「小娘」或「潘郎」重復,按詞意以「蕭娘」較為合理?赡堋对浦{集》中的詞調(diào)格律比較寬松,根本不避重復用韻,未嘗不可。

敦煌所見〈竹枝子〉二闋可能是因?qū)Τ那楦。其一是女子焚香默禱,希望男子的生活檢點,早日回到自己身邊;其二則是男子的響應,希望女子能夠答應婚事。二詞具有流行歌曲的城巿風味,卻沒有巴渝古曲的風土痕跡,且此調(diào)亦已發(fā)展為完備的詞調(diào),可惜沒有傳到中原,宋詞的作者未見。

 

四、       余論:詩詞之辨

上古〈巴人〉、〈巴渝〉的樂舞雖為名曲,可惜沒有歌辭流傳下來,而唐詩中的名篇則多。唐代夔州詩中,李白〈峨眉山月歌〉、〈早發(fā)白帝城〉及李商隱〈夜雨寄北〉三詩,都是膾炙人口的不朽之作。其它杜甫〈夔州歌〉十首、劉禹錫〈竹枝詞〉十一首,同屬七絕,但介于詩詞之間,各享盛名。

杜甫〈夔州歌〉十首,現(xiàn)在我們列作詩體,但卻具有濃郁的民歌風格,蔣先偉認為是〈竹枝詞〉的開山,舉證如下:第一、杜甫入蜀后寫了大量的律詩和絕句,很多都是不拘成法而靈活多變的拗體,跟〈竹枝詞〉有密切的關(guān)系,當時或稱之為「吳體」、「吳聲」等,流行于吳頭楚尾一帶,故云。第二,杜甫律絕命名多用「戲作」、「俳諧」、「解悶」、「漫興」、「漫成」、「復愁」、「遣興」、「闕題」、「口號」等,其中絕句又特多這種方式,亦是民歌〈竹枝詞〉影響下的產(chǎn)物。第三,杜甫在夔州的律絕,特多組詩形式,跟中唐以后〈竹枝詞〉的傳唱情況相同。[45] 可是杜甫〈夔州歌〉并沒有傳唱的記錄,而《樂府詩集.近代曲辭》也沒有收錄于詞調(diào)之下,因此也只能判定是詩而不是詞了。至于白居易〈竹枝詞〉四首亦詩亦詞,主要是寫聽歌感覺,按內(nèi)容來說是詩,但因采入《樂府詩集.近代曲辭》中,后來也就具有詞的身分了。至于劉禹錫〈竹枝詞〉十一首早就公認具有詞的身分了,從詞序中也可以看出作者的寫作意圖,最為明確。其它皇甫松、孫光憲之作加上和聲,表現(xiàn)民歌風采,顯得更加熱鬧了。

〈竹枝詞〉到〈竹枝子〉,我們可以發(fā)現(xiàn)詞體的起源和發(fā)展的過程。在形式方面,由七絕聲詩到加上和聲「竹枝」、「女兒」,到長短句的詞調(diào),體制不同;在內(nèi)容方面,由歌詠風土的山川情歌,到城巿流行的男女對唱,作品的主題悄悄地有所變化,不再為本意所限,而詞體亦得以正式確立了。通過樂曲的變化,我們可以論證巴渝文化與中華文化之間彼此影響的互動關(guān)系。



[1] 蕭統(tǒng)(501-531)編,李善(?-689)注:《文選》(北京:中華書局,197711),卷四五,頁628。又吳廣平編注:《宋玉集》(長沙:岳麓書社,20018),頁88-89。

[2] 班固(32-92)撰,顏師古(581-645)注:《漢書》(北京:中華書局,19626),頁3928。

[3] 《漢書》,頁1073

[4] 《文選》,卷八,頁128

[5] 桓寬:《鹽鐵論》,《四部叢刊初編》(臺北:臺灣商務(wù)印書館,1967),卷二,頁16。

[6] 范曄(398-445) 撰,李賢(651-684)注:《後漢書》(北京:中華書局,19655),頁2842。

[7] 劉昫(887-946)等撰:《舊唐書》(北京:中華書局,19755),頁1063,1066

[8] 歐陽修(1007-1072)、宋祁(998-1061)撰:《新唐書》(北京:中華書局,19752),頁474。

[9] 唐代陳子昂(661-702)〈白帝城懷古〉、張說(667-730)〈下江向夔州〉、孟郊(751-814)〈峽哀〉、李益(748-829)〈江南詞〉、薛濤(768-831)〈酬人貽巴峽圖〉、李賀(790-816)〈蜀國弦〉、張祜(?-849?)〈送曾黯過夔州〉、元稹(779-831)〈楚歌〉、司空曙(720?-790?)〈送夔州班使君〉、鄭谷(848?-909)〈入夔州〉等亦屬夔州、巴峽之詩,參藍勇主編:《詩城奉節(jié).奉節(jié)古詩選》(福州:福建人民出版社,20052),頁121-127。

[10] 安旗(1925-)主編:《李白全集編年注釋》(成都:巴蜀書社,199012),頁26。

[11] 《李白全集編年注釋》,頁1459。

[12] 《李白全集編年注釋》,頁40。

[13] 魏收(505-572)撰:《魏書.獠列傳》云:「獠者,蓋南蠻之別種!詿o氏族之別,又無名字,所生男女,唯以長幼次第呼之。其丈夫稱阿謩、阿段,婦人阿夷、阿等之類,皆語之次第稱謂也!(北京:中華書局,19746),頁2248。

[14] 諸家所舉杜甫夔州詩數(shù)字不一。方瑜《杜甫夔州詩析論》(臺北:幼獅文化事業(yè)公司,1985年月)361首,頁1;劉健輝、劉新宇、劉紅雨、張素華編著《杜甫在夔州》(重慶:重慶出版社,199211)435首,加上雲(yún)安縣的31首,則為467首,頁167;簡錦松(1954-)《杜甫夔州詩現(xiàn)地研究》(臺北:臺灣學生書局,199912)430餘首,頁1;蔣先偉《杜甫夔州詩論稿》(成都:巴蜀書社,200211)470(包括雲(yún)安詩32),頁239

[15] 杜甫著,楊倫(1747-1803)箋注:《杜詩鏡銓》(上海:上海古籍出版社,19807),頁591-592,621-625

[16] 《杜詩鏡銓》,頁744-746,759-764,771-773,814,833,852,863-864

[17] 《杜詩鏡銓》,頁636-638

[18] 杜甫〈暮春題瀼西新賃草屋五首〉其二,《杜詩鏡銓》,頁746。

[19] 周建軍撰:《唐代荊楚本土詩歌與流寓詩歌研究》(北京: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,20065),頁190

[20] 蔣先偉〈夔州詩中的民族風俗〉寫住的二例適與上文重覆,不錄,《杜甫夔州詩論稿》,頁173-175

[21] 虎鬚即虎鬚灘;長年即梢公,也就是〈夔州歌〉中的「長年三老」。杜甫〈最能行〉,《杜詩鏡銓》,頁602。

[22] 顧學頡(1923-)校點:《白居易集》(北京:中華書局,197910),頁208,209,212,213,214,216,

217,224,374,395

[23] 《白居易集》,頁376,377,378,381,391。

[24] 劉禹錫著:《劉禹錫集》(上海:上海人民出版社,197511),頁216,247,288

[25] 《劉禹錫集》,頁285,286,196,372,382

[26] 郁賢皓著:《唐刺史考全編》(合肥:安徽大學出版社,20001),頁2731。

[27] 李商隱著,馮浩(1713-?)箋注:《玉谿生詩集箋注》(上海:上海古籍出版社,197910),頁351,352,353,356,357,701。

[28] 《玉谿生詩集箋注》,頁354。案李商隱妻子王氏病卒於大中五年(851),〈房中曲〉為悼亡之作。

[29] 「竹枝詞」除了專用於歌詠全國各地的風情和習俗之外,清末官員出使外國,其至更用「竹枝詞」的體式摹寫外國風土。參王子今、王慎之輯:《清代海外竹枝詞》(北京:北京大學出版社,199410),共錄十八種,包括朝鮮、日本、越南、倫敦、柏林、灣城等地,可見影響之大,無遠弗屆。

[30] 崔令欽撰:《教坊記》(上海:古典文學出版社,1957),頁12。

[31] 饒宗頤(1917-):《燉煌曲》,Airs De Touen-Houang, Jao Tsong Yi & Paul Demieville, Editions Du Centre National De La Recherche Scientifique,Paris,1971,p,247。

[32] 《白居易集》,頁382。

[33] 《白居易集》,頁389。

[34] 《劉禹錫集》,頁250,253。

[35] 劉琳、李勇先、王蓉貴校點:《黃庭堅全集》(成都:四川大學出版社,20015),頁657

[36] 《劉禹錫集》,頁380

[37] 郭茂倩:《樂府詩集》(北京:中華書局,197911),頁1140-42。

[38] 曾昭岷、曹濟平、王兆鵬(1959-)、劉尊明(1961-)〈考辨〉云:「此首僅見於《全唐詩》,未知原據(jù)何書。屬詩屬詞,亦難斷定。茲入副編!埂度莆宕~》(北京:中華書局,199912),頁995。

[39] 趙崇祚(907?-965?)編:《花間集》(北京:文學古籍刊行社影宋紹興本,19559),卷八,頁九。目錄訂為〈竹枝〉一首,則為雙調(diào)上下片換韻,連用兩部平韻。又《樂府詩集》所載孫光憲詞訂為二首,文字相同,但無和聲。今據(jù)《花間集》補錄和聲,暫時仍分二首。

[40] 《尊前集》,參朱孝臧(1857-1931)輯校:《彊村叢書》(上海:上海書店、江蘇廣陵古籍刻印社,19897),頁28。

[41] 《全唐詩》(北京:中華書局,19604),第十冊,頁2971

[42] 《全唐詩》6-1825、10-350314-4495、16-4530

[43] 馮贅:《雲(yún)仙雜記》,參《四部叢刊續(xù)編》(臺北:臺灣商務(wù)印書館,1966),卷之四,頁四。

[44] 邵博(?-1158)撰:《邵氏聞見後錄》(北京:中華書局,19838),卷十九,頁151。

[45] 參蔣先偉〈文人竹枝詞的開山──《夔州歌十絕句》〉,《杜甫夔州詩論稿》,頁23-28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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