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臺灣大學政治學系就讀研究生的陳方隅,很慶幸自己上了公立大學,每年的開支不會太多。可他的表弟表妹就沒這么幸運了,他們上的是私立大學,學費貴出公立校兩三倍,加上雜費、住宿費及其它生活費,每人每學期約10萬元(新臺幣,下同)。
陳方隅表弟表妹兩人每學期總共要花20萬元,算下來父母每個月要在他們身上花4萬元,而父母兩人每月收入加起來不到5萬元。表弟表妹就像其他同學一樣,申請了助學貸款,可是按規(guī)定每人學貸每月不能超過6000元,剩下的資金缺口,只能靠課外時間打工補貼。
在臺灣,許多人從學生時代就背負債務,畢業(yè)后工作不好找,或者找到的是薪資很低的派遣工,經(jīng)濟緊張就辦信用卡透支,一不小心成為卡債族,如果在都會區(qū)上班,“安居”也成為奢想。萬一工作沒了,又沒房子,甚至可能流落街頭成為游民,成為貧困族群中的最底層。
學貸族還沒工作就還貸
這些年,臺灣薪資增長像蝸牛爬樹,導報記者跟一些臺灣人交談,他們對大陸工資增長速度羨慕得不得了。去年是臺灣經(jīng)濟20多年來增速最快的一年,達到10%以上,可是這年臺灣薪資占GDP的比重只有44.5%,比重較上年下降了8%。
臺灣反貧困聯(lián)盟召集人簡錫 表示,臺灣處于低薪社會,1990年薪資占GDP的比重還有51%,可是過了10年,反而掉到44.5%,遠低于去年香港的58%和日本的63%,這反映了臺灣民眾沒有享受到經(jīng)濟成長的果實。
上班族實際薪資縮水,作為他們上學的子女,越來越依靠學貸完成學業(yè)。簡錫說,目前有81萬人欠學貸,人均欠二三十萬元。陳方隅說,除了提高貧困學生的獎助學金,還應讓他們量力還款,工作后如果遇上失業(yè)、生育、家庭變故等,應當延長還貸期限或提供短期免息,另外,按月還款額還應與薪資收入成正比,避免學貸族踏入社會就淪為貧困人群。
派遣族上班隨時被解雇
臺灣有一個名詞叫“非典型就業(yè)”,指那些不是常態(tài)、典型的就業(yè),多按時計算工酬,以派遣工為主。派遣工屬于中介派遣公司,不是就職單位的正式工,由派遣公司根據(jù)需求派到不同單位,因此他們的一部分報酬被派遣公司作為中介費抽走了。
陳方隅告訴了一個令導報記者吃驚的數(shù)據(jù):臺灣從20歲到30歲的年輕人中,約四分之一是派遣工。他們沒有加班費過節(jié)費,沒有福利,還可能隨時被解雇。越來越多單位基于成本考量,把一份正式工的工作拆成由若干個派遣工來做。
簡錫 稱,去年臺灣勞動生產(chǎn)力 (單位時間內(nèi)的生產(chǎn)量)比上年增長了16%,然而單位勞動成本(生產(chǎn)總量除以勞動時間)卻同比減少了11%,這表明企業(yè)收入增長了,員工收入下降了,企業(yè)沒有與員工“有福同享”。員工收入下降的一個重要原因,就是派遣工的增加。
去年臺灣月薪低于2萬元的有104萬人,而2008年才82萬人,這個數(shù)據(jù)也說明了以派遣工為代表的低薪階層在擴大。
卡債族信用卡循環(huán)套現(xiàn)
越來越多年輕人每月入不敷出,成為“月光族”,但日子終究要過下去,怎么辦?辦張信用卡把銀行的錢先借出來用,“月光族”就成了“卡債族”。
前些年臺灣銀行部門大力發(fā)展消費金融,對信用卡審核非常寬松,造成“卡奴”泛濫,釀成全社會的“雙卡(現(xiàn)金卡、信用卡)風暴”。臺灣“法律扶助基金會”介紹,曾有一個低收入民眾黃先生通過 “以卡辦卡”,竟然辦了9張信用卡,后來實在無法償還60多萬元的連本帶息,找“法扶會”幫忙與銀行打官司。
多數(shù)卡債族跟銀行發(fā)生糾紛時,由于沒有第三方協(xié)調(diào),往往處在絕對弱勢狀態(tài)。據(jù)稱,卡債族無能力還款時,可以申請更生或者清算!案庇兄孬@新生的意思,假如你借了20萬,后來利滾利變成100萬債務了,申請 “更生”通過后,也許只需還50萬就可以了!扒逅恪贝砟阋呀(jīng)破產(chǎn),債務可一筆勾銷。
7月12日,臺灣反貧困聯(lián)盟在 “立法院”舉行記者會,其中一項訴求是要求馬英九、蔡英文這兩位“大選”候選人對修改清債條例作出回應。該聯(lián)盟認為,目前的“消費者債務清理條例”規(guī)定太模糊,對于更生、清算條件指向不明確,申請者通過幾率僅10%左右,而發(fā)達國家和地區(qū)通常在一半以上。
臺當局近年來沒再公布卡債族數(shù)據(jù),但據(jù)民間推估,全臺還有六七十萬卡債族,如何讓他們合理解除債務,是臺灣社會面臨的一大問題。
房奴族房子根本買不起
除了卡奴,還有房奴。近年在臺灣都會區(qū),特別是臺北市房價一路躥高情形下,房奴隊伍日漸壯大。這兩年臺當局所作民調(diào)中,房價高居民怨之首。由房奴組成的“無殼蝸!甭(lián)盟,在臺北街頭消失了數(shù)年之后重新出現(xiàn),以蝸牛無殼無居的辛酸形象,抗議房價漲得“沒有人性”。
目前臺北一手房的均價每坪(相當于3.3平方米)在80萬元以上,二手房均價每坪60多萬元,分別折合約每平方米6萬元、4萬元人民幣,好地段的房子每坪100多萬,甚至200多萬者也屢見不鮮。臺北市房價在全球都市房價中排在前5名之列。
據(jù)臺灣反貧困聯(lián)盟提供的數(shù)據(jù),全臺的社會住宅(只租不售,相當于大陸的廉租房)僅幾千套,不到全臺總戶數(shù)近800萬戶的0.1%,而西方發(fā)達國家和地區(qū)多在10%以上。該聯(lián)盟透露,將努力推動 “住宅法”“立法”,讓買不起房子也租不起商品房的人有一個安身處所。
照護族生病了入不敷出
臺灣家庭照顧者關懷總會負責人袁慧文長期接觸低收入家庭,她看到了太多因病致貧的例子。她在接受導報記者采訪時說,家里如果有一個人得了中風或其它慢性病,需要有人長期照護,家中主要勞力可能因此而放棄工作,經(jīng)濟收入沒了,還得承擔巨額醫(yī)療養(yǎng)護費用,因此陷入了貧困之中。
袁慧文稱,全臺有四五十萬個需要長期照護人員,但只有1000多名低收入老人每月能領到5000元財政津貼,受益人占總數(shù)的0.5%還不到,即使能領到5000元,也只是象征性補助。
臺灣反貧困聯(lián)盟召集人簡錫 稱,按臺灣各地的貧困線 (各地標準不一)統(tǒng)計,全臺貧困人口有8萬多戶26萬人,約占總人口的1.1%,這個比例遠低于全球許多地方的將近10%,臺當局對貧困人員的標準規(guī)定得太嚴苛,使得許多該享受財政津貼的人無法享受。
從今年7月1日起,臺當局放寬了貧困線標準,依照新標準,臺灣貧困人口占比升至3.3%,近80萬人。
流浪族一貧如洗只能睡街頭
貧困族群中的最底層,便是流浪街頭的游民了。一些三四十歲的人住不起房子,沒有固定收入,就睡在公園、火車站等地方,據(jù)臺灣當局統(tǒng)計有3000多人,但據(jù)民間估算,應該多一倍以上。
簡錫 說,“政府”部門針對游民建了一些安置所,但床位總計僅800張,多數(shù)游民得不到適度的照護。他提議,當局應對游民進行分類輔導,讓有工作能力者重新就業(yè),讓老弱病殘者有吃飯、洗澡的地方;同時,撥預算給宗教團體、民間團體。他特別提到,有時候警察把游民的背包當成垃圾扔掉,等于把他們的家當也扔掉了,更使得游民“一貧如洗”。
記者觀察
貧窮焦慮感的兩大根源
貧窮是一個模糊概念,有人年賺百萬,也覺得自己很窮。貧窮往往是一種心理感覺,如果老覺得自己窮而煩躁,你很可能得了貧窮焦慮癥。
當今社會,這種焦慮癥有兩大根源,一是貧富差距拉大,二是房價高企。貧富差距拉大,相對剝奪感增強,焦慮感就會越強。而高企的房價,已吸干了眾多上班族的大部分薪水。
目前臺灣社會按五等來劃分,貧富差距為6倍多,按二十等來劃分,達到66倍,貧富差距比10年前翻了一番。窮者越窮,富者越富,社會中間階層在萎縮。至于房價,已成為臺灣民怨之首,足見它給民眾帶來的焦慮感。
為了消除貧窮,臺當局如何合理運用稅收杠桿,彌平貧富鴻溝;如何合理抑制房價,藏富于民眾,是擺在臺當局眼前的兩大難題。(《海峽導報》 記者 蘭文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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