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小文:有感于臺灣高僧“有話要說”
中華優(yōu)秀傳統(tǒng)文化總能生生不息,薪火相傳,因其含著“基因”和眾多“傳人”。無論社會變遷、滄海桑田,“基因”總在那里延續(xù)、發(fā)展、創(chuàng)新,“傳人”總在那里孜孜以求,或著書立說載入史冊,或口口相傳“有話要說”。海內(nèi)海外,僧俗各界,盡皆如是。
近讀臺灣高僧星云大師新著《“貧僧”有話要說》,就可以看到這位“傳人”一生都在上下求索,尋尋覓覓,不能不對他肅然起敬。
中華傳統(tǒng)文化的優(yōu)秀基因,其實是“眾里尋她千百度”,“就在燈火闌珊處”。她是中華民族在修齊治平、尊時守位、知常達變、開物成務(wù)、建功立業(yè)過程中逐漸形成、代代相傳的獨特精神標識,植根于文化沃土,融入了民族血脈,滲透到方方面面。驀然回首,她就在日常起居勞作之中,在你我的交往之中。
我曾任國家宗教事務(wù)局局長,職責(zé)所系,常致力于促進兩岸佛教交流,便與星云大師交往甚深。記得他對我說過,佛教講,世有“八苦”,其一是“愛別離苦”。愛得越深,思得越切,別得越久,苦得越重。中華民族本是一家,大陸人、臺灣人,都是中國人。兩岸骨肉同胞長期不能團聚,乃國之大殤、鄉(xiāng)之深愁。數(shù)年前海峽兩岸還未“三通”,我率團訪日,星云大師聞訊專程從臺灣趕來,同宿富士山下由佛光山建的本棲寺,并同游富士山。那日至“五合目”飲茶敘舊,我們默默對坐良久,百感交集,卻又相視無言。這是怎樣的“愛別離苦”的鄉(xiāng)愁!我寫了首小詩回憶當時的情景:“男兒有淚不輕彈,英雄一怒噴火山。無情未必真豪杰,尚留淚痕掛山巒。五合目外春尚寒,一飲君茶暖心間。異國更有思鄉(xiāng)苦,萬語千言卻無言”。
星云大師積一生萬語千言,現(xiàn)在“有話要說”了。他不顧年邁體衰,奔走于兩岸,“存好心,說好話,做好事,寫好字”。
前年,他87歲時見到我,欣然送我“有情有義”墨寶,“兩岸一家親”的深情大義皆在其中;去年,他88歲時見到我,再送一幅“有你真好”,殷殷思念之情躍然紙上;今年他89歲,我去拜望他,大師揮筆寫下4字再相送:“我有歡喜”。
為何是“我有歡喜”?他說,世界上有金錢、有名位、有富貴,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“我有歡喜”才可貴。如果擁有了世界上的一切而不歡喜,人生有何意義?當然,這個“我”是“大我”,歡喜也不是個人單獨的歡喜,而是與人共享、共有,用佛教的話說,就是“法喜充滿”的“大歡喜”。
這使我想起習(xí)近平主席呼吁建設(shè)“人類命運共同體”。地球只有一個,人類你中有我、我中有你,休戚與共、命運相連,面對同樣的挑戰(zhàn)和危機,也享受同樣的發(fā)展和繁榮,共商、共享、共建、共贏,也就是共同歡喜。
中華文化包含著“崇仁”的基因。仁,是自我對他人的關(guān)懷和愛護,或?qū)λ耸┮远骰荨H实膶嵺`就是忠恕之道,“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”,充分尊重對方而不會把自己的各種想法、主張強加于他人。當今時代,這已經(jīng)成為全球倫理的普遍原則。中國優(yōu)秀傳統(tǒng)文化的“基因”何其了得?只要經(jīng)過創(chuàng)造性轉(zhuǎn)化和創(chuàng)新性發(fā)展,就可以成為支撐當代“人類命運共同體”的普遍原則,促進世間“皆大歡喜”。
不僅是一位臺灣高僧“有話要說”,我們中國對于世界,也是“有話要說”。(作者系中華文化學(xué)院副院長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