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現(xiàn)今中國,如果說童道明先生是第二了解契訶夫的人,那便恐怕沒有人敢再妄稱第一。所以在1月29日契訶夫誕辰155周年之際,國家話劇院上演童先生根據(jù)契訶夫與女友米齊諾娃之間往事寫作的新劇《愛戀·契訶夫》,無疑是極恰如其分的選擇。
77歲的俄國戲劇研究泰斗童先生,近年來已以“劇作家”的新身份為我們帶來了多部原創(chuàng)。這些大多鑲嵌有不少文學掌故與名人引言、劇中人也往往頗具典型知識分子性格的作品,展現(xiàn)了童先生從學術(shù)跨越至創(chuàng)作的文化追求。在他最新的文集《一雙眼睛兩條河》的前言中,他這樣寫道:“我大概還會在被朋友們稱作‘人文戲劇’的創(chuàng)作之路上繼續(xù)走下去。而‘人文戲劇’,說到底,就是展示文化、文學在精神上陶冶人的力量。”
新作《愛戀·契訶夫》亦是如此,劇中臺詞可與契訶夫研究的學術(shù)成果扣合者絕非少數(shù),尤其是其中米齊諾娃邀契訶夫合影的一場。演員所做的動作,就是同時投影出的黑白照片所展示的、發(fā)生于真實歷史中的一瞬——這種讓書本中的知識得以“活”在舞臺之上的雅趣,只有對契訶夫寄情極深者,方能創(chuàng)造,方得參味。
但出于粗淺的觀感,我有這樣一個不成熟的觀點:對廣大還不甚了解契訶夫,又預期看到一出傳統(tǒng)而淺易故事的普通觀眾而言,《愛戀·契訶夫》這種知識性甚至大于故事性的作品,會不會起點太高?相比之下,童道明前作《一雙眼睛兩條河》直接落筆于當代知識分子的模式可能更為我所喜愛,童先生用他的學識豐滿了人物的情懷與孤獨;但若將這些知識換由角色契訶夫自己說出,那會否多少生出幾分“當時閑談”與“今日回看”語境上的齟齬?
由于童道明對契訶夫的摯愛與感動,相形之下,《愛戀·契訶夫》的四位演員,多少讓我想嚴苛幾句,我揣度他們并未完成吃透劇本的課題,以至于出現(xiàn)通篇腔調(diào)化的表現(xiàn)。
導演楊申選擇以簾幕為主題進行二度創(chuàng)作,為劇本的舞臺化提供了出色的幫助,其既分割了時空,提供了支點,充當了屏幕,又與多場冷而不凄的燈光形成一種很俄式的情調(diào),與其前作《白夜》有異曲同工之妙。不過導演對于那些人文氣息頗濃的臺詞還是處理得節(jié)奏偏慢了一些,靈動欠奉,可再做精進。(過河卒 劇評人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