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金平幫學生搭起了下臺階,學生為王金平鋪上了紅地毯,臺灣“318”學運以這樣的方式宣布和平收場,讓許多人松了一口氣。但與此同時,不少人恐怕也因此感到憂心:一場轟轟烈烈的學生運動,為何許多地方看起來如此眼熟,甚至復制了現實政治?
臺灣《聯(lián)合報》9日社論指出:現在就要對“318”學運作出總結,或嫌太早;畢竟,學生尚未真正撤離,而且學生揚言未來將走入社會“遍地開花”持續(xù)運動,后勢仍有待觀察。但整體而言,學運在組織動員上是成功的,在宣傳整合上是令人刮目相看的,在反服貿抗爭上收到了超乎預期的效果;這些,都是值得正面看待的部分。更重要的是,他們表達了年輕世代對兩岸議題的不同聲音,其態(tài)度之強烈,是上一代所始料未及。
但從另一方面看,學生們占領“立法院”議場的手段是非法的,他們要求臺當局官員對話的方式缺乏尊重與對等的教養(yǎng),他們要求“立委”簽署同意書的動作流于霸道,他們呼喚群眾前來聲援的態(tài)度過嫌輕率,他們要求“立法院”直接接受所謂民間版《兩岸協(xié)議監(jiān)督條例》則顯得自以為是,缺乏民主和體制運作的概念。這些,是所有領導或參與此次學運,乃至只是在凱道或網絡上表態(tài)的年輕人,必須省思的事。
任何學運都帶有呼吁改革的本質,這是“318”學運受到重視及珍惜的原因。社會大眾愿意聆聽年輕人的聲音,是因為有義務為下一代建構更美好的前景,也有責任修正既有政策的偏差。然而,包容或尊重示威者的發(fā)言權,并不表示承認他們的一切行徑合理,更不意味學生的所有要求都應該被無條件答應。
觀察宣布退場那天的情況,議場內顯然有其他成員反對撤出。一名激進者甚至激動怒罵退場的決定是“黑箱作業(yè)”,未經公開討論;他并說,要退場,應該經過“全民討論”才行。短短的一幕,便戳破了學運自身披掛的民主表相。
試想,“318”學運的發(fā)動,是因反對國民黨服貿協(xié)議的“黑箱作業(yè)”而起;這“黑箱”二字,喊得多么義正詞嚴。但也不過三周的時光,這張“黑箱”的標簽,只因為退場之爭,便由同學貼回了學運領袖身上。這種“回力棒”效應,證明批評者也須接受批評,學生不該一無感受吧!
再說,學生要不要撤退,有沒有辦法像那名異議者所提的那樣,先經過“全民討論”再作決定?當然不可能!群眾運動的現場,全民在哪里?然而,這廿多天來,學運場上充斥著這個全稱式的字眼,學生在議場召開“人民會議”,陳為廷宣稱:“我們才是這個島嶼的主人!”林飛帆高呼馬英九“請你接受人民指揮!痹趯W運場上,群眾可以把“人民”喊得那么神圣,指揮者可以把自己膨脹成“人民”的化身,卻同時又把經選舉產生的領導人和“立委”踩在腳下;這一幕,是矛盾,也是反諷,更是民主的荒謬。
這次學運歷經三次分裂:第一次,是鷹派與鴿派的路線之爭,結果產生了攻占“行政院”的暴沖事件;第二次,是精英與普通民眾的階級之爭,因此有了“賤民解放區(qū)”的論壇設置;第三次,則是撤離議場與否的意見分歧,所以才會有“遍地開花”的妥協(xié)。這些歧見與爭執(zhí),未必全是壞事,至少促使學運核心成員反省組織及溝通的方式。而從外界看來,這也是學運光環(huán)殞落的必然過程,運動畢竟只是社會動員的暫時形式,而不是常態(tài);于是,僅僅3周也夠讓神圣、銳氣逼人的學運圖窮匕現了。
社論說,對這次學運的組織、動員、宣傳和秩序,我們深感佩服,年輕的一代充分運用了他們的優(yōu)勢。但對于這次學運的占領手段、霸道的論述方式、對異議者的一味否定,則讓人難以茍同。尤其,學運領袖一味丑化行政部門簽訂服貿協(xié)議的用心,對于朝野“立委”不認真審議的作為卻不以為意,而私下又和某些“黑手”進行交易,這恐怕是此次學運最大的盲點與敗筆。
這三周的運動對學生是一場試煉,我們期待,走出議場能使他們變得更成熟,切勿復制自己聲言不齒的政治伎倆,更勿變成自己批評對象的翻版。
[責任編輯:李杰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