憑一件事情斷定好人壞人,并擴大為對一個群體的評價,這無論如何是輕率的。
淮南“扶不扶”事件發(fā)生至今將近20天了,其間事態(tài)幾經(jīng)反轉(zhuǎn):開始時近85%的受訪者傾向袁宸,認為她遭遇“扶人被訛”;后來的報道表明,她當時并不很肯定自己沒撞到或碰到桂慶英。桂慶英家人認定袁宸撞人,至少有一部分依據(jù)來自袁宸本人;這也和四川達州的“老人被扶反訛人”有明顯區(qū)別。但是為什么在事實不清的前提下有那么多人選邊站?這和一個時期以來“壞人變老了”這一說法的流行有沒有關(guān)系?
在“壞人變老了”之前,還有一句“不是老人變壞了”,聽起來像是給老人“平反”,但是,“壞人變老”仍然把“壞”跟“老”捆綁在一起,并沒有起到“正名”的作用。捆綁的結(jié)果,是很多人意識的固化,思維的公式化,遇到以老人為一方的糾紛,在事實都不清楚的時候,就習慣性地把老人劃拉到“壞”的一邊。公式化的思維方式的“好處”是輕而易舉地掌握了某個“規(guī)律”,好像掌握了萬能鑰匙,一把鑰匙開萬把鎖,面對個案,不需要分析具體而復(fù)雜的對象。
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:“老人變壞”、“壞人變老”這類說法,可能迎合了一些對某個群體懷有偏見或成見的人,F(xiàn)實地看,所謂“老人”,并不是一個固定不變的群體,不斷有人退出這個群體,又不斷有人加入這個群體——幾乎所有人都要加入這個群體。如果說老人可能變壞,有人則還沒老就變“壞”了。為什么要在“壞”字上加引號?說實話,憑一件事情就定性某些人為“壞人”或“好人”同樣不恰當。一個人在某時某地做了壞事,可能在另一場合做了一件好事——又好又壞,有時壞有時好,這是人性的復(fù)雜和多面。即便是確有訛人行為的老人,他就不曾或不會做好事?憑一件事情斷定好人壞人,并擴大為對一個群體的評價,這無論如何是輕率的。
根據(jù)已經(jīng)公開的信息,在淮南“扶不扶”事件中,倒是年輕的袁宸身上更多地表現(xiàn)出人性的復(fù)雜。開始她不能確定自己到底撞人沒有,至少她的表現(xiàn)是敢于承擔責任的;到后來她相信自己沒有撞人,并為自己辯護,這其中有多少是出于有人作證的確信,有多少是害怕承擔高額醫(yī)藥費?這些可能只有她自己最明白。這其中即使有自私、推諉的成分,也同樣不能簡單地給她貼上某種標簽。所謂“標簽”就是最終定性、定論,就是否定變化,否定多種可能性。如果這種否定是一種強大的輿論,對一些人會有強烈的暗示作用,甚至導(dǎo)向作用,壓倒當事者人性中向善的因素,而負面因素會得到放大,最終導(dǎo)致我們不想看到的結(jié)果。
生活中這樣的事例太多了:當人們,特別是占有話語優(yōu)勢者,用一個固化的眼光看待、評價一個人,這個人最終就會真的變成這種人,而最終的結(jié)果在人們看來是證實了先前的評價。人們一般不會認為事情正好相反,這個結(jié)果恰恰是某種事先的評價以及一系列相關(guān)態(tài)度和行為所導(dǎo)致,甚至是所希望的。要說明這一點,比否定這一點困難得多。(戎國強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