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八屆三中全會指出,經(jīng)濟體制改革是全面深化改革的重點,核心問題是處理好政府和市場的關系。理順政府和市場的關系,首先是劃清政府和市場的邊界,這既是共識,也是常識。在這個基礎上,才有可能實現(xiàn)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和更好發(fā)揮政府作用的理想狀態(tài)。
談到政府和市場的關系,人們耳熟能詳?shù)氖钦臍w政府、市場的歸市場,或者政府要把該管的事情管好、把不該管也管不好的事情交給市場和社會。這樣的表述不會產(chǎn)生歧義,但是請問,什么是政府的或政府該管的?什么不是政府的或政府不該管的?是與不是、該與不該誰說了算?如果不是政府的成了政府的,政府該管的不管、不該管的管了而且沒管好,又將如何呢?
搞市場經(jīng)濟雖已有多年,但不客氣地說,政府和市場之間的邊界還需要瞪大眼睛去尋覓。前不久,在地方政府職能轉(zhuǎn)變和機構改革工作電視電話會議上的講話中,李克強總理講到這樣一個事例:北京一所高校的一位畢業(yè)生,回到家鄉(xiāng)創(chuàng)業(yè),辦一個書店,在多個部門跑了30多趟,花了不少錢,歷時三個多月,總算辦起來了。但開業(yè)后,各種檢查、收費、罰款就跟著來了,沒錢就拿書,最多的一次拿走了140多本。最后,他一氣之下關門不干了。從這樣一個連局外人也感到痛心的故事中,能看到政府和市場的邊界嗎?人們只看到一雙雙閑不住的“有形的手”。尤使人痛心的是,這樣痛心的事情仍經(jīng)常發(fā)生。
權力總是不甘寂寞,政府活動總是傾向于不受約束。當行政權力過度干預經(jīng)濟社會生活,并且造成嚴重消極后果之后,人們才意識到政府和市場之間應該有邊界。也就是說,這樣的邊界不可能在一開始就是明確的。然而,沉痛的教訓不應只換來政府的自覺,而應是行政的法治化。當政府取消或下放某些權力時,應當以法律的形式加以明晰、固定,否則,自覺一旦消失,政府從市場中抽身而出的權力,在一夜之間便可跨越邊界向市場縱深推進。
用法律來標識的邊界是清晰可辨的、應當嚴格遵守的,如果法律也不能捍衛(wèi)邊界,那么就只能捍衛(wèi)法律的權威。問題在于,政府和市場的邊界目前還未得到法律的庇護,則侵入市場的行政行為就不會受到懲罰。一個典型的案例是,湖北的一個縣最近動用“紅頭文件”向鄉(xiāng)鎮(zhèn)攤派銷售湖北自產(chǎn)煙酒的任務,在輿論的強烈關注下,當?shù)乇硎緦⒀杆俪蜂N這個文件。即使政府毫無邊界意識,除了被譏為地方保護主義,依然可以毫發(fā)無損。具有諷刺意味的是,如此不合時宜的行政行為,竟然不過是這個縣4年前舊病的復發(fā)。如果依法行政與“紅頭文件”可以并行不悖,那么也應當加大對“紅頭文件”的合法性審查。在一些地方,“紅頭文件”已淪為政府自創(chuàng)權力的工具。
在計劃經(jīng)濟年代,奉行全能主義的政府全面管控經(jīng)濟,或許還有為天下蒼生謀福利的雄心抱負;而在市場經(jīng)濟條件下,政府活動如果不受約束地侵擾市場,則恐怕連半點父愛主義的溫情也沒有。政府和市場的邊界在哪里?不應只在人們的心里、政府的覺悟里,更應在措辭嚴謹?shù)姆蓷l文中,在法律不容挑戰(zhàn)的實施中。(滕朝陽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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